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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梦

2019年08月07日 8125人阅读 返回文章列表

                                                                                                             北漂梦

       2007年的那一年我特别不顺心,连烧开水都漏锅底,我打心里面开始厌倦了这个城市,决心离开这个城市,到外面去闯天下。可是习惯了公立医院上班日子的我,一下子辞掉15年公职,还真有点舍不得。我经过半年多的考察,决定先向单位请两个月的长假,到外面探探路。当时有一位儿时的伙伴在杭州一直邀请我过去,他在那边已经好多年了,开有工厂,站稳了脚跟。我思虑再三,还是把目标定在了北京,因为北京有一位我大哥的至交,在北京开办律师事务所多年,交际颇广,资产过千万,家乡有好多人到北京都找他帮忙,我想让他帮我介绍一个差不多的工作,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一番准备后,我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经过一夜的旅途,第二天清晨5点多钟,我终于站在了北京清冷的车站前,当时正值12月份,我选择年底外出,是想到年底打工者回家过年,用工紧张,工作相对好找一些。原本以为我哥的至交会到车站接我,没想到他很忙,我也不便给他打电话,大清早惊扰人家的好梦。一直等到了8点多钟,我才拨通了他的电话,他说他那天到通州办案去了,要我自己乘坐40路公交车,在陶然亭公园北门下车,然后到龙爪槐胡同陶然亭小区,嫂子在家里面等我。等我几经辗转到他的家里时,已经快中午了。和嫂子说了一会话,她从家里面拿出一张北京地图,她家里面有200多张呢,我不解,问她要那么多地图何用。嫂子说,家乡来找她们的朋友太多,她们没有时间陪同招待,都是发给他们一张北京地图,一张酒店用的金卡,把他们领过去以后,由朋友、亲戚自己刷卡、游玩,临走时,只要把金卡还给她们就行了。我跟随嫂子到了休息的地方,是离她们家不远的一个洗浴中心,叫鑫海湾,每天吃住洗浴最低消费是48元,包括四顿自助餐,如果刷卡是28元。在那里安顿下来以后,我开始有些坐不住了,我想急于找到工作,但是又不能出去,一旦离开那里超过2小时,就要重新计费,我不禁为老板的精明所折服。到了晚上,我哥的同学和嫂子一起来看我了,她们给我讲了她们20年前借了7000元钱初到北京,打拼的艰辛,劝我不要急于找工作,先休息好,熟悉一下北京的环境再说,还发给我一辆自行车,要我多买些《手递手》、《新京报》,那里面有好多用工信息,他们夫妇鼓励我白天自己到外面找工作。

         第二天早餐我吃得特别饱,骑着自行车开始四处找工作,原以为工作是现成的,现在只好自己找。北京的冬天冷极了,外面有零下十四、五度的样子,每天至少要骑行50公里以上,时常累得满头大汗。王府井、天安门、国家大剧院、万达国际影城、鸟巢、前门大街等地方都留下了我匆匆的身影,但是我却无心欣赏身边的美景。由于我的专业是中西医结合全科医学,只好从自己的专业入手,我在医院里面中医科从事过中医推拿理疗,精通中医推拿按摩,还有高级按摩证书,我哥的同学建议我到星级酒店、宾馆去应聘按摩师,那样收入也会高一些。于是我一连在高楼林立的宣武区、朝阳区转了三天,也没有酒店肯聘我,虽然一个个老板,煞有介事、乐此不疲的免费体验了我的手法和汗水后不住的连连点头,最后总是以暂时不需要人将我婉言谢绝,再婉转一点的就是叫我填写了招聘表格后,留下我的电话,要我等他们的电话,往往是泥牛入海无消息。因为北京到处人满为患,按摩师又相互排挤,没有同行引荐,很难打进去。我只好照着招聘广告的电话一家家打电话过去,对方往往是一些皮包公司,要先交纳几百元服装费,或押金。我曾经在朝阳区珠江帝景17楼,一个号称国际连锁商务酒店的招聘点,遇到一个东北小伙子,房间里面只有一把椅、一张桌,见了面什么也不用看就说我录用了,要先交纳300元服装费后,再派人领我去上班。我说先让我去看看他们的酒店,再交钱,对方说不行,还说他们的酒店规模宏大,在京城每个区都有分店,我对这份垂手可得的工作深表怀疑,借口说没带钱,然后就飞速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刚买的200元话费卡不到三天就打完了。

        我哥的同学劝我别泄气,又发给了我一张酒店消费钻石卡,在二环边的一家高档商务会馆---碧中海商务会馆,说要我到那里看看。这家酒店每天最低消费128元,我以客人的身份住进了这家酒店,在与服务员攀谈时,刚巧有一个老乡热情地把我介绍给她们的老总,是个四川女人。我说明了来意,她说先要试试我的手法,我使出回身的解数,为那位老总做了个全身按摩,足足有两个小时,我累得满头大汗,老总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告诉我明天带上按摩证书,找夏经理办理应聘手续。可是当我第二天兴冲冲找到夏经理时,她又领来一个河南足疗师体验了我的手法,以暂时不需要人为由将我介绍到另一家酒店,好不容易在朝阳区找到了那家酒店叫宫宵酒店,老板倒也爽快,答应我第二天就可以上班,就在我第二天去正式上班时,正巧碰到一个按摩师被她赶了出来,原来他应经在这家酒店干了7天了,老板说他技术不行,已经有人顶替他了,而且分文不给。他劝我不要去了,那女老板是东北人,雇有好几个打手,东北帮在北京很厉害的。在回来的路上我才知道他竟和我是同一个医学院毕业,而且是老乡。

         那天我的校友请客,我们在北京街头地摊上吃了简单的晚饭,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说有一家小区里的足疗店要他过去干,要我陪他一起去看看,到了那家足疗店,热情的老板娘先试了他的手法,然后非要试试我的手法,我觉得不合适,毕竟机会应该让给校友,就没有答应她。那晚,我没有回酒店,在我的校友简陋的出租屋里面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我哥的至交,问我工作找的如何,委婉的提出说她们自己要用金卡消费,还告诉我二环上面的另外几家高档酒店,要我自己住进去一边消费,一边慢慢找工作。我这才发现,到北京已经快一个星期了,我的校友在一旁劝我把金卡和自行车还给人家,先到这家小足疗店落下脚再说,他说他到北京两年了,自己再去找工作,再说那个小店他也不想去干,我也觉得老用别人的金卡也不是个办法,也只好委曲求全。

        刚到那家足疗店门前,老伴娘立刻将我领进去,热情无比,原来她昨天刚接了那个足疗店,前任老板带走了大部分足疗师,她正为找不到好的足疗师而发愁呢。我一到那里就忙得不可开交,由于是多年老店,那里生意火爆,加上我的按摩手法出自前总理李先念的保健大师张忠厚的真传和国际足部反射专家杨茗茗的若石足疗法,自然回头客很多。就是费用太低了,做一个中医全身按摩,一小时下来才40元,足疗是15元,而且五五分成下来,分别只有20元、7.5元。要知道,在高档按摩中心,做一个全身按摩至少要150元以上,为了生存,我也只好委身于这家小店。每天下来,腰酸背疼,老板说是管吃管住,但是7个按摩师的伙食费仅有10元钱,(外加老板是八个人),店里备有一袋米、一壶油,剩下就是大家用这十元钱轮流买菜,在一起做饭吃,我第一次体验到了打工的艰辛,我们暗地里都管老板娘叫刘扒皮。渐渐地,我发现形式有些不对头,刚来时老伴把我待为上宾,不停地夸我手法好、技术高,可是过了半个月,就开始挑毛病了,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干吧,已经有1000多元工资在老板手里攥着,她说干不够一个月不给钱,干吧,又怕她赖账。这期间,刚好有一个在朝阳区丽都国际饭店对面开按摩中心的李总数次打电话,叫我加盟他们的按摩中心,他告诉我他已经暗中体验过我的手法了,在现在的小店干太屈才了,我很为难,告诉李总我不能去,因为我干不够一个月,中途离开,正中了刘扒皮圈套,就会分文没有,一切等到发了工资再说,所以只好盼着月底发工资。

         好不容易等到月底,果然老板娘又开始向后推迟,好在有两个四川大姐、和东北大姐仗义相助,她们毕竟在北京时间久了,还叫来了警察,老板娘这才挤牙膏一样给我发了800元钱,我大惊,因为我那个月的提成是2850元,那是我辛辛苦苦为几百个客人做足疗挣来的血汗钱呀,安徽老板娘一副蛮横的样子,说我手法不行、偷懒呀、饭量大呀,总之是赖定了。我只好领了800元血汗钱,告别了两位好心的大姐,离开了那个黑店。

         又一次站在了寒冷的北京街头,我脑中飞快的转着,想着下一步的打算。我拨通了李总的电话,不一会儿,他就开车过来,接我到他在朝阳区丽都国际饭店对面的家按摩中心,他说想在他的按摩中心开办一个正宗的中医推拿按摩项目,因为那里有很多外国人对中医按摩很感兴趣。他的按摩中心的确金壁辉煌,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按摩师着装整齐,训练有素,和我之前的小店有天壤之别,而且收费也高的惊人,一次按摩最低158元起价直到1800元。李总告诉我,他想与我合作,我出技术,他出资金场地,利润分成等随后都好商量,在他这里的按摩师不但技术要高,还会日、韩、英好几国简单的语言呢,因为这里经常有外国人光顾。李总领着我参观了他的按摩中心,告诉我房间需要怎样设计、布置、需要什么设备尽管由我策划设计,一切由我说了算,还告诉在这里如果技术好,一个月下来光老外给的小费就有好几千呢。中午,李总盛情款待了我,极力挽留我留下来帮他。

     这时,已经接近春节了,一个多月的遭遇,刚在刘扒皮那里交了2000元的学费,让我多了几分戒心,李总的按摩中心里面的按摩师也开始陆续请假,要求回家过年。看到大街上排着长长的购票长龙,还有扛着大包小包匆匆返乡的人群,想到离开家已经快两个月了,给单位请的两个月假期也已经临近了,站在举目无亲的街头,突然有一种想家的念头,我婉言谢绝了李总的好意,加入了购票的长龙,那一年,正值南方发生特大雪灾,火车票特别难买,我足足在寒风中等了两天,才终于买到了回家的火车票,在火车启动的一刹那,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别了北京,如果再次远行的话,我很可能会选择杭州,因为北京的天气太冷了,人更冷。

       重新回到家乡医院工作的我,倍加珍惜自己的岗位,继续为朴实乡亲们的健康服务,一想起短暂的、未竟的北漂梦,心中多了份平静,我在每年春节我都会收李总从北京打来的电话,还有那两位好心大姐的问候,杭州好哥们的电话,问我何时去她们那里,一南一北,到底选择哪里,这一次我慎重了很多,没有贸然远行。她们告诉我,我刚走没几天,她们就结了帐,到别处干了,刘扒皮的足疗店早就撑不下去了,只好低价转让给了别人,自己则去给别人洗脚去了。正如歌里面唱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侯青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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